接触到民国商人金树滋,一是在扬州收藏家陈坚展现江都贫儿院-年所记录的手账、文稿、书信之时,二是在翻检大律师鄂森的父亲“鄂大先生”围垦江滩史料时。可见他与扬州职业教育、江滩围垦都有颇深的渊源,算得上民国时期扬州城里风云际会的人物。我们对其知之不多,一方面是我孤陋寡闻,另一方面足见其处事低调,颇具神秘色彩。
金树滋是何许人也?
金树滋(~),族谱名全德,头桥人称其为金树,丹徒人。明朝世袭护国将军之后,封地镇江,为军籍。金树滋故居在扬州老城丁家湾92、94、96号。他是民国扬州知名实业家,曾任民国镇扬汽车公司总经理,扬州浴室开山老板。他还热衷公益,是江都(今扬州)贫儿院首任院长,系瘦西湖徐园建园五功臣之一,曾捐助湾头壁虎桥堤工,东关、洼子街至万福桥几座桥桥工等。
一个丹徒人,为何跟扬州有这么深的关系?这离不开徐宝山。
金树滋与徐宝山交往很早,情谊非常深。
其可圈可点、最足世人称道的当数“驯虎有功”。徐宝山年接受两江总督刘坤一的招抚,促成此事的就是金树滋、陈重庆。是徐宝山通过金树滋结识陈重庆,陈重庆疏通了与两江总督刘坤一的关节,促成招抚之事。
清宣统二年()汤殿三撰写的《国朝遗事纪闻》记载:徐宝山“长江枭匪之雄也……徐众至数万,日蠢蠢有欲动意者。江督刘忠诚忧之”,“时徐党有金素之(即金树滋)者,往来冠盖间,为巨绅卞氏客,得识陈(重庆),陈授意金(树滋)令说徐(宝山),徐听命,陈遂挟徐与之省,而先谒忠诚(刘坤一)约三事:一赦罪,二赏官,三收其徒使效用。”
这段记载告诉我们,金树滋是徐宝山的手下,而且是得力干将,否则也不会接这个茬。金树滋貌似负责徐宝山的对外公关,与官场各界打交道。巨绅卞氏乃卞宝第后人。卞宝第(-),字颂臣,仪征人,咸丰元年()举人,官至闽浙总督。陈家是仪征官宦之家。陈嘉树、陈彝父子,是科举史上非常有名的“父子传胪”,陈氏读书世家,后代名人辈出,第三代陈重庆、第四代陈含光皆为书画名家。卞、陈两家有姻亲关系,卞宝第的长女嫁给了陈重庆。因此,金树滋在卞宝第后人家里结识陈重庆,亦很自然。
陈重庆著有《招降徐宝山,因赋二律》,诗曰:“蛟鼍窟宅郁雄姿,十万横磨亦健儿。保障南疆须服猛,间关西幸怕乘威。轻探寇垒腰双剑,顿失兵权酒一卮。记取黄巾罗拜日,莫忘金甲受降时。”徐宝山死后,陈重庆写的挽联,也提及招安一事:“草泽识英雄,忆当年探虎穴,入龙泽,交订杯酒间,得意书生夸只眼;梓帮资保障,叹此日厉财牙,吹虺毒,图穷匕首见,惊心巨蠹坏长城。”陈重庆的诗和挽联,清楚地交代了他穿针引线,和徐宝山把酒论交,说服徐宝山投向清政府。
徐宝山被炸死后,扬州为其修建纪念设施,就是今天瘦西湖里的徐园。当年鼎力建徐园的,金树滋是功臣之一。除民国当局外,还有袍泽同俦与车笠旧交两股人马,这从经费来源上看得一清二楚。徐园花费银元三万有奇。投资最多的是袁世凯批准给的国库银一万元;其次是徐宝山的旧部张锦湖、方维新、杨少彭、马伯良四位中将,倡议建园并集银三千元;再次是孙阆仙的二千元。上面三项合计为一万五千元,为工程所需不及一半,其余不足皆是以吴次皋、方泽山、许云浦、金树滋、杨丙炎五位“监造”承担,后人称之为“建园五功臣”。从中可见金树滋与徐宝山交情之深,亦可见其经济实力雄厚。
金树滋没有官阶却有实业,疏于诗文却擅经营。凭借与徐宝山的关系,“境益丰,于是有志,扩张商务”,且生平心极热,多豪举,遇凡公益,无不踊跃赞成。关于他的经营,缺乏详细的资料,多是片言只语的介绍。
金树滋早年在扬州开办钟表店,至于什么名号的钟表店待考。律师鄂森的父亲曾在扬州城金家钟表店学徒,民国初年的钟表生意是新潮技艺,说明金树滋很有商业头脑和经济眼光,投资生财有道。
金树滋还是耀扬火柴公司的董事,可见他的投资也是多渠道。江都耀扬火柴公司为胡显伯年创办于扬州南门外宝塔湾,是20世纪20年代初扬州城内一家规模较大和颇有影响的私营企业,有多名工人。耀扬火柴公司的主要股东,经查已确知的有曾经担任过董事长的钱瑞生、董事金树滋,另还有朱竹轩、梁墨生、陈右铭等人。耀扬火柴公司年全盘转让。
金树滋还是扬州江滩围垦的开拓者,在头桥新洲迁垦事业中拥有一席之地。金家在长江边的头桥光裕洲一带拥有三千亩芦滩,这给金家带来不菲的收入。因为汛期会被江水淹没,潮汛过后可以收割芦苇或种植庄稼,洲上人称之为“水影”。金树滋就将向官方申报纳税的新洲、仁丰洲、庆余洲(今扬州头桥镇庆丰村一带)芦苇滩田转让给鄂锦波,而且在付款时间上非常优厚,答应等以后有了收益时再给付。前提是请鄂锦波将金家分布各处的其他芦苇滩田照管好。
金树滋热心公益,扬州湾头壁虎桥一带堤工,东关、洼子街至万福桥几座桥的桥工,他皆出巨资,力任其事。沙头因水患议筑坝需薪万担,他又慨然助之。为扬州人倡其他慈善事,不可枚举。
最为后人称道的是金树滋是扬州职业教育的奠基人之一。江都贫儿院是扬州职业教育的最早雏形,民国4年,金树滋投资六万多元,再以光裕洲三千亩(芦滩)七千余金佐为日常费用,在扬州南门街禾稼巷创立了江都贫儿院,就是今天树人集团南门街校区。学校占地10余亩,除教学用房外,另有宿舍、饭堂、卫生所、运动场。
收9-12岁穆斯林贫民子弟,兼收汉族,免费供给衣、食、住,除进行文化教育外,还自行选学一门谋生技艺,以便利于劳力谋生者为主,以革工、印刷、漆工、雕刻、纺织为主。开设的科目有修身、国文、经学大义、英文、算术、史地、物理、手工、商业常识等。凡12岁入院者,以习文科2年、工科2年为毕业;13岁入院者,以习文科1年半、工科3年为毕业;十四五岁入院者,以习文科1年、工科3年为毕业。小学毕业后如考取中学,院方仍代交学杂书本费,可回院食宿;考入大专院校者可得到资助。该院开办经费为募集所得,金树滋所捐占大部分,为6万元,并独捐柴滩0亩,以其收入作日常经费。该院由于日军侵华战争爆发而停办。办学22年间,共抚养千名贫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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