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广盛
扬州瘦西湖之美,其一就在对景之妙。驻足熙春台,正对美景五亭桥,远景则有小金山,近景又有望春楼和小李将军画本两座建筑。对景之下,诗画之意不胜言表。
跨过二十四桥,漫步湖东,便见小李将军画本。这里是瘦西湖景观的精华区,东有望春楼,西有熙春台,北有静香书屋,南有玲珑花界。小李将军画本这个名称,有点费解。一座建筑怎么成了画本?“小李将军”又是谁?跟扬州有事什么关系?
“小李将军”是指唐代画家李思训之子李昭道。李思训为宗室画家,曾任江都令,后受封为右武卫将军,人称大李将军,其子就被称为小李将军。李思训父子开创了唐代金碧山水画派。金碧山水画面以宫廷的亭台楼阁、画栋雕梁为主体,夹以山石水流、嘉树芳草,着色浓烈富丽,有时甚至用金粉银粉敷色,又多以青绿色点染。楼头推窗开轩,满目山水楼台纷至沓来,直有不可说之美妙,其妙恰如中国青绿山水之风格。台北故宫博物院至今藏有李昭道的《春山行旅图》和《明皇幸蜀图》与李思训的《江帆楼阁图》。大小李将军和他们的山水画都与扬州渊源很深,扬州不仅是二李青绿山水画派的创始地,更是二李山水的成就地。
将此地取名“小李将军画本”,乃据李昭道画意设计,指其景与小李将军的山水画画意相近。不仅从外面看像一幅画,此厅四面有窗,透过一扇扇窗子从各个角度看瘦西湖的景色,犹如打开小李将军的画本一样。这样为建筑取名法意蕴无穷,在国内堪称一绝。
小李将军画本旧景在原在熙春台之上,是熙春台一部分。台分三层,下层是熙春台,上层是“小李将军画本”。复建时脱离开来,单独按唐代画家李昭道界画之画意,在湖对岸建轩。楼面西处,有郑板桥题匾“小李将军画本”,笔力雄健又不失端庄秀气。
抱柱两侧为扬州书法家蒋永义篆书联:
万井楼台疑绣画;
千家山郭静朝晖。
这是昔日小李将军画本的集句联。上联出自唐代诗人李山甫的《寒食诗》:“万井楼台疑绣画,九原珠翠似烟霞。”下联出自杜甫《秋兴八首》其三的首联:“千家山郭静朝晖,日日江楼坐翠微。”抱柱联上言“集张九龄、杜子美句”,乃误。
此联原见《扬州画舫录》卷十四,后面《楹联丛话》、《古今联语汇选》皆据之收录,然三书皆误标原诗句作者,上联误为“杜甫”,下联误标为“张九龄”。杜甫“千家山郭静朝晖”,前人集联多喜用这一句,《古今联语汇选》中便收录了五副,几乎成为明星下联诗句。
上联借来描绘熙春台、二十四桥景区风景如画。万井,古代以地方一里为一井,万井指范围广大。《汉书·刑法志》:“地方一里为井……一同百里,提封万井。”一说古制八家为一井,万井系指人烟稠密。千家万户。绣画,指用彩色丝绣成的画图。下联则是侧重周边环境,蜀冈之上,瘦西湖畔,万籁俱寂,静静地迎接新一轮的朝阳,一幅祥和的生活图景。
纵观全联,契合小李将军画本的建筑立意,更是周围美景的真实写照。透过小李将军画本的扇形窗和六角窗,站在屋内的不同角度向窗外望去,可见窗外的不同景色。窗格不变,而窗中画面四时常变,且含风日雨雪。从漏窗、门隙、石洞、林间截取一角天光云影、金碧山水,远近俯仰,皆得妙趣。俨然是李思训父子穿越时空而来,展示了一幅金碧山水画。放眼望去,沐浴在清晨阳光之下的万井千家,与其中的玉楼琼台、远山近郭组合成一幅色彩绚丽的山水长卷,人在画中游,画中美景如梦如幻,似入仙境,难以别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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