扬州,光是念出这个名字就觉得风光旖旎,浮想联翩。在历史上,在诗词中,这座城市实在是太有名了:“过春风十里,尽荞麦青青。”“二十四桥明月夜,玉人何处教吹箫。”
对于我这种曾经迷恋过一段古诗词的中二青年,单单凭扬州这两个字,我就能以小桥流水,春风如醉,才子佳人,花灯夜市等等一系列,联想出一大堆故事。
少年意气的固有印象,有一层狠决的滤镜,透过那层滤镜,一切都如电影里悠长的慢镜头一样,岁月静好,大气磅礴。
二分明月楼就比如说,时至今日,我也想去一趟德令哈,因为海子那一句“姐姐,今夜我不关心人类,我只想你。”同样也是因为《日记》里这句——“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,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。”我先入为主地认为德令哈在内蒙古哪个角落,后来一查,才知道在青海……反正都是草原,有个意思在哪儿就行。
片石山房你想啊,夜晚的草原,闪烁的只有清冷的星星;偌大天地,只剩下你一人,这个时候,你来一句:今夜我不关心人类,我只想你。谁不愿意当你想念的那个小姐姐呢?所以说,多看看书,跟喜欢的小姑娘表白的时候,也比为了你,我愿意放弃全世界好,忒俗!虽然近几年,海子和顾城的诗都被用烂了,传播度还不及陈奕迅的歌词……
大明寺同样也是因为小时候乱七八糟的诗词歌赋看多了,对于扬州,始终抱有莫名的好感。正好赶上三月中旬,去了瘦西湖,看惯了重庆层层叠叠的山,这种流水潺潺,柳絮纷飞的江南氛围,让我深深地折服了。原来春天不只是轰隆隆一阵大雨之后,就从羽绒服改成了穿短袖……原来在三月和煦的微风下行走,看雕刻细致的飞檐以及沉默安置在岸边的石头,更能感受到生命的舒展。
在瘦西湖里,偶然穿过一个圆形拱门,青砖黑瓦,上书“桃花坞”三个大字,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实的唐酉口中的那个“桃花坞”。但在这个桃花灼灼,新叶如玉的春天,看到这“桃花坞”这三个字,像在冰封了一个冬天后,一小股溪水汩汩流动了起来,欢快活跃,还带着丝丝清爽的冷气。
扬州,真是一个诗情画意的城市。第二次拜访扬州,和两个广州的朋友去吃了扬州早茶。因为大家都饿了,就随便去了一个叫花园茶楼的地方,但似乎花园茶楼在扬州还算有名,之后在出租车上,也陆续见到了不同规模的花园茶楼。
说是茶楼,其实就是让晚起的人,能够一起把早餐和午饭吃了,法国人比较讲究,把这个叫做Brunch。
拿了菜单,广州朋友有些嫌弃扬州的早茶:“为什么种类这么少啊?我们广东的早茶是可以从清晨五点吃到下午三点的。”之前在广州的时候,朋友带我去吃过广式早茶,花样确实丰富,很多菜式我都没有听说过。当时看着本地人刷刷地勾单子,觉得真有下笔如有神的气势。比篮球场还大的餐厅,坐得满满当当,大人的交谈声,碗筷的碰撞声,手机的铃声,小孩的嬉笑声,还有婴孩的哭声,和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,独有一派温馨。
边城书店
我喜欢这样俗世的闹热甚过高山流水的优雅,因为这才是伸手可以碰触到的生活,在大堂里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身份,不同的生活,但无论每个人的年龄如何,在当下,大家都在分享同一片时光。
但话说回来,广州的早茶时间有点太长了。我性子比较急,还没有到能够品茶的年龄,对于这样慢悠悠的生活节奏,还是有些不适应的。这个世界这么美好,一定要用力往前跑,才能看到更多的风景,如果吃个早饭都要坐十个多钟头,那我还看个啥风景?
皮市街咖啡店
所以扬州简单一些的早茶更对我胃口,况且早饭和午饭的花样搭配在一起,让人有双倍的满足感。汤包真的特别好吃,皮薄汤汁浓郁,一口下去,差点把舌头烫掉一层皮。衬托之下,三丁包就显得一般。但扬州的阳春面和拌面真的特别好吃,简简单单的一碗面,也不见浓墨重彩的调料,就是恰到好处的美味。而且扬州的面条较细,配上葱花酱油,很美的一幅山水画。
扬州的东关街没有什么好逛的,和重庆磁器口的感觉很像——义乌小商品聚集中心。但另外一条皮市街,却颇有些逛头。皮市街因两家书店而出名,一家叫浮生记,有老板从世界各地背回来的纪念品,中式的小院子和房间。小小的,旧旧的,却有一股古朴素净的味道。和店里卖的竹子书签很契合——日间早起,夜间早眠。
浮生记书店扬州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,生活节奏很慢,虽然大家都抱着“闷声大发财”的想法,却都安于现状,饮茶闲逛,晴耕雨读。另外一家边城书店,气氛更为肃静,因为他家以古籍修复为生,一进去,就看到四处散落的毛笔纸张,还有各色牛皮纸包装的书籍,更多的还是残破的古籍。空气里,弥漫着纸张和墨水的陈年旧味,时间在这里,都变得浓稠。
瘦西湖浮生记书店对面有一家咖啡店,具体叫什么名字我记不得了,整个装修很简洁。咖啡店的墙上都是店主的一些照片,因为店主是个光头,在照片里穿着宽松的中式服装,颇有些禅意。他家的玫瑰咖啡很好喝,尤其是加冰之后,咖啡混合着淡淡的玫瑰香气,就这么滑过舌头,咽喉。书架上有很多关于建筑设计的书,尤其是关于扬州的园林设计,但也有一些卡夫卡、黑泽尔之类偏向文艺、理性的书籍。
我一直觉得书是很私人的物件,尤其是摆满一整个书架的时候,根据你看的书,我就能大概了解你是个什么样的人。所以,我一直不太喜欢向他人展示我的书架,这种感觉就像脱光了站在别人面前一样。在喝咖啡的时候,我听到咖啡店主和一个刚刚推门进来的小姐姐聊天,小姐姐说她是学韩语的,趁着公司放假,就出来旅游。店主说,他的本职工作是建筑设计师,兼职开开咖啡店,做做摄影师。他们两人相谈甚欢,聊的大多数看的书,对于生活的感悟。
皮市街离开的时候,我去结账,跟店主开玩笑:“那你平时有其他工作的时候,就把咖啡店给关了,这样的生活还真是惬意。”
店主笑了笑,语气很平静:“关门发愁的时候,肯定不能给人看到啊。”
“大家活得都不容易。”我说。
店主的语气依旧平静:“别这样说,生活还是很美好的,年轻充满朝气。”
扬州教给我的几件事,“日间早起,夜间早眠”、“四时读书好”还有“永远二十赶朝暮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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